我请教一位专家:“啥叫文化和文明?”他讲了两个小时,说了一百七十六个概念,听得我头晕脑胀,七荤八素。看来,想从概念中获得真理,无异是光棍想让美人从图中走出,给自己暖被窝,生娃娃。

某新闻网说:“文化文化,讲的就是以文化人,通过文章或其他形式的教育,让人潜移默化,从而达到向高素质、讲文明同化的目的。”这简直是胡然面罐子!依我看,文化没那么玄虚复杂,凡是人弄的东西都叫文化。衣食住行,都是人类文明衍化的结果,承载着独特的文化信息。后来读史学大师吕思勉的文章,他把一切人为的事都称为广义的文化。神呀,真是世无名言,智者已言尽。我说:“就像裸行于街,或曰,不文明;或曰,行为艺术。总之,均不能言其无文化。”1

微博上,众博友顺着我的话头,对文化和文明展开了热议。

我在微博中转发了《“文化入世”与“文化航母”》的一段话:“文化可以交流,甚至融合,但最终‘存异’。文明的趋向,却是‘求同’。因为文明的背后,是核心价值;而只有人类的共同价值,才最有价值。”文章引得各种观点纷至沓来。

与博友们狂聊至深夜,睁开眼睛,脑中跳出几个字:聚合创意的时代到来了!——这是微博的奇迹。思、辩、知、行。我们探讨文化的概念,寻求文化与文明的关系,研究趋同与存异的利弊,目的都是拿出观照当下的漂亮方案。这个社会,会讲道理的人很多,能观察个体事物的人不多,能以小见大的人更少。理是抽象的,内涵丰富,不同语境下就会有不同的理解,辩理者往往各执一词,难分伯仲。事情的本身却丰富多彩,有血有肉,放下身段耐下心,就能品出味道来。建筑、音乐、书籍、艺术品、传媒、影视、戏曲,甚至我们目之所及的物件,我们微博中不断刷新的文字,都是文化的载体,不妨试着恢复我们“见微知著”的本事。2

“如果把日本文化形容成豆浆,那么中国文化就是盐卤……”年5月,温家宝总理在东京与中日文化学者亲切交流时,引用了日本汉学家内藤湖南的话来形容中日文化的交融。他说:“有着两千年的中日文化交流史,好比盐卤注入豆浆。豆腐,就是中日文化的结晶。”总理通过平常生活中的小食物,巧妙地表达了中日文化密不可分的大道理。

国学大师钱穆先生说:“文化即生活。”虽然两者在概念上存有很大的差异,但文化是生活之道或生活的艺术,大家安居乐业,从这层意义上讲,文化本身就是生活,脱离生活谈文化,枉做空谈。台北市的首任文化局长龙应台,被要求当场“简单扼要”地说明什么是文化。当时台上的龙应台说了这样一段话:“文化,就是随便一个人迎面走来,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颦一笑,他的整体气质。他走过一棵树枝低垂的树,是随手把枝折断丢弃,还是弯身而过?一只满身是癣的流浪狗走近他,他是怜悯地避开,还是一脚踢过去?电梯门打开,他是谦抑地让人,还是霸道地把别人挤开?一个盲人和他并肩路口,绿灯亮了,他会搀那盲者一把吗?他与别人如何擦身而过?他如何低头系上自己松了的鞋带?他怎么从卖菜的小贩手里接过找来的零钱?如果他在会议、教室、电视屏幕的公领域里大谈民主人权和劳工权益,在自己家的私领域里,他尊重自已的妻子和孩子吗?他对家里的保姆和工人以礼相待吗?独处时,他如何与自己相处?所有的教养、原则、规范,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怎么样?文化其实体现在一个人如何对待他人、对待自己、如何对待自己所处的自然环境。在一个文化厚实深沉的社会里,人懂得尊重自已——他不苟且,因为不苟且所以有品位;人懂得尊重别人——他不霸道,因为不霸道所以有道德;人懂得尊重自然——他不掠夺,因为不掠夺所以有永续的智能。品位、道德、智能,是文化积累的总和。”会后,那位提出质询的官员对龙应台说:“我以为你会谈音乐厅和美术馆,会拿出艰深的学术定义。”龙应台的回答是:“我当然没有,因为我实在觉得,文化不过是代代累积沉淀的习惯和信念,渗透在生活的实践中。”3

我曾经徜徉在佛罗伦萨街头,看到那些晒着太阳、品着咖啡的欧洲人,会觉得他们遵纪有礼的好教养源自那份悠闲惬意的心境,是城市的慢生活滋养了市民的优雅与文明。

佛罗伦萨街头

年岁末,我来到香港——这个以快节奏闻名的现代都市,地铁里、街道上到处是如潮水般奔流的行人,看看他们的脚步有多匆忙,就知道他们活得有多紧张、多不容易。可是,当我随便拦住一个香港人问路,他们无一例外地报我以平和的目光和耐心的解释,甚至送我到不会出错的路口,我能看到自己的感动中,映照出的是他们的幸福。

香港之行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文明,什么是人文,这是种任何理由都阻晓不了的本能习惯,生活节奏的快慢与市民的文明程度并无直接联系。

反观我们陕西,在西安这座有着上千年辉煌历史、自诩最有文化的城市里,横穿马路、强闯红灯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因为小刮蹭两车主破口大骂的事也屡见不鲜,在街头路边你可能会看见,一个披着衣服、夹着卷烟、手指黑黄的人,甚至一口黏痰飞向路边。可当你走进他家,会看见满墙的线装书。酒桌上的他,仰脖半斤下肚,谈的却是古往今来。

西安街头的闯红灯

文化不仅要反映思想、承载记忆,最终还要落实到人的日常行为,它的终极目标不是把我们培养成粗鲁无礼的好古者,而是知古惜今的现代人。我们的文化不能只有重量,没有质量;只有史性,没有知性;否则就像穿上了厚重的甲壳,越来越僵化,也越来越拧巴。

浙江省工商局局长郑宇民在“浙商文明与文化”论坛上说:“企业家穿金戴银不是文化,心灵纯净才是文化;钱赚多了不是文化,钱用好了才是文化;请客吃鱼翅不是文化,爱护海洋是文化;开宝马不是文化,在斑马线停车是文化;喝大小拉菲不是文化,分得清大是大非是文化!”话音一落,掌声雷动。4文化是从人始到人终,解决人在乎人的问题。人无贵贱,人文关怀应如阳光普照天下。如果我们      作者:赵文涛      西部电影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征稿启示

『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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