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彭瑾，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儿童社会工作、社会工作干预研究；李娜，西安交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儿童保护政策研究。

摘要

在干预研究的语境下，保真度是指一个干预项目按照计划实施的程度。保真度的测量与控制是干预研究的要素之一，它在项目设计、测试、发展和推广的各个环节都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干预研究科学性的保障。影响保真度的因素主要来自干预实施者和干预实施环境。干预研究设计应当提供保真度的测量方法，并通过一系列控制措施以提高保真度。“让我们做朋友-陕西”在保真度的测量与控制方面做出了有效的探索，项目针对项目内容和实施方式进行保真度的测量，并通过使用抽样避免“溢出”效应、提供详尽的操作手册、对干预实施人员的培训与辅导、对项目实施环境相关人员的辅导与培训四种方法有效控制保真度，保证项目实施质量，提升项目评估结果的有效性。

关键词

干预研究；保真度；社会工作

近年来，美国乃至全球出现了一场社会工作科学化的运动，中国社会工作的发展也日益受到这股浪潮的影响，其中一个表现就是人们对干预研究的重视。在干预研究的语境下，保真度（fidelity）是指干预项目的实施与项目设计的符合度，即一个干预项目按照计划实施的程度。与保真度相关的工作主要包括保真度的测量与控制。保真度的测量是指对项目实施情况与项目设计的符合度进行评估。保真度的控制是指采用一定方法，尽可能提高项目实施与项目设计的符合度。保真度的测量与控制不仅要以项目设计理论为基础，也要受到项目实施各种环境因素的制约。因此，在干预研究不同环节中，保真度的测量标准、控制方法有所不同。与项目发展推广阶段相比，项目有效性测试阶段对保真度的要求更高更严格。本文综合讨论干预研究中保真度的意义，并重点讨论在项目有效性测试阶段保真度的测量与控制。

通过对近5年美国社会工作的5个重要期刊进行检索，并对所有文献逐篇筛选，本文发现：从到年上述期刊中至少发表了篇报告干预项目测试结果的论文，其中有34项研究在研究设计中使用了保真度的测量与控制。基于中国知网数据库，本文也考察了社会工作领域在过去15年中积累的一系列干预研究成果。我们分别以“社会工作+干预研究”、“社会工作+干预+研究”为主题词进行检索，共检索到文献篇。其中与社会工作干预研究具有较高相关性的研究文献共计篇，论文发表呈现逐年增加的趋势。这说明越来越多社会工作领域的研究者已经开始认可干预研究方法的意义。但同时我们也发现有关保真度的论述均未在上述研究中出现。因此，即使可能有少数包含了保真度相关的工作，我们也可以认为当前中国社会工作干预研究中缺乏对于保真度的重视。

本文立论的基础，是有关保真度的相关文献以及一项干预研究项目“让我们做朋友-陕西”在保真度测试与控制方面的研究实践。“让我们做朋友”是一项提升儿童社会技能的干预项目，是美国“做出选择（makingchoices）”的中国版。项目本土化的第一项成果为正式出版的项目干预手册《让我们做朋友：人际交往训练手册》（以下简称“‘让我们做朋友’手册”）。—年，南开大学团队在天津对手册进行了第一次测试。—年，西安交通大学团队在陕西对手册进行了第二次大规模测试。“让我们做朋友-陕西”是指上述在陕西进行的项目测试。本文将以“让我们做朋友-陕西”及相关文献为基础，从保真度的意义、测量与控制三个方面，对干预项目测试中的保真度进行介绍与讨论，以期推动国内社会工作干预研究领域对保真度的重视与实践。

一、保真度在干预研究中的意义

保真度是指一项干预的实施与这个项目原初方案或项目设计者的计划相符合的程度。这种契合会涉及到多个维度，如对项目方案的遵循情况、项目实施的数量或者“剂量”、项目执行的质量等。为什么干预研究者应当重视保真度的测量与控制？因为保真度在一个干预项目设计、测试、发展和推广的各个环节都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综合分析有关文献，保真度的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在项目设计阶段，对保真度测量方案的计划可以使项目的活动设计更具操作性。表面上看保真度的测量与活动设计没有直接关系，但这两者其实是从不同角度与“项目活动”相联系：活动设计是从“发展构建”的角度对项目要包含的活动内容进行创建，保真度测量设计则是从“监测”的角度对如何评价活动实施做安排。前者是项目形成的主要方式，后者则从另一视角协助前者的完善，两者通过“项目活动”这个中介相互联系，保真度测量设计要以活动设计为基础，同时也会促进活动设计更加完善、更具操作性。

以“让我们做朋友”手册为例。手册的每一课都有“授课反馈表”，这是对干预内容的一种测量。授课反馈表将课程活动中的核心内容陈列出来，供实施人员对实施过程进行检查评估。如手册第一单元第三课“身体对情绪的反应”，包含了“活动一：情绪脸谱”。在“反馈表”中，该活动被操作化为两项内容，“分发和完成情绪脸谱表”和“让同学用他们自己的面部表情来分享他们画出和要说明的脸谱”，供实施人员检查评估实施过程。对于实施人员来说，这一表格使得手册更容易操作，而对项目开发人员来说，在设计阶段制定这样的评估表格，也是一种令项目活动更具操作性的有力方式。

其次，在项目测试环节，良好的保真度保证了干预效果评估的可信度。干预项目的完善离不开一系列的测试，测试的基本研究逻辑是因果性研究：通过在特定环境中实施项目来评估干预的效果。在这个过程中，“干预项目实施与项目设计契合程度如何”是整个研究内部效度的重要影响因素。换句话说，保真度作为项目实施质量的标志，在干预项目测试的过程中连接着干预的实施与结果，是干预项目实施质量的重要指标。如果测试过程中的干预实施相对于项目设计产生了偏差，那么所有其他为干预效果的评价做出的努力，例如采用随机控制实验设计，具备高信、效度的测量工具以及最先进的统计技术等等，都不再真正具有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讲，保真度是提高干预研究信度和效度的重要方法，是干预项目测试的重要影响因素，因而更是证据为本社会工作实务的关键。本文的第二、三、四部分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讨论干预项目测试中保真度的测试与控制问题。

第三，保真度测量帮助识别有效的项目内容。在实践中，一项干预研究成果往往要进入实践领域开始真正的实施。这时，对于项目核心有效要素的识别就尤为重要。实施科学认为成功实施的项目必然是接受度（acceptability）、采用度（adoption）、适合性（appropriateness）、可行性（feasibility）、保真度（fidelity）、实施成本（implementationcost）、渗透性（penetration）、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的综合。这意味着，一个干预项目正式进入实践领域进行实施的过程，是一个多方因素综合作用的过程。坚持项目的核心理论，识别带来干预效果的核心要素，在这一过程中至关重要。

因此，干预项目的发展中包含了一项重要工作：对项目设计中最核心的有效干预要素的识别。研究者可以在符合项目理论的前提下，调整实施方案，再通过比较不测试的“干预效果”，识别该干预项目的核心要素。保真度使这一任务成为可能，因为它提供了项目实施情况的准确说明：研究者可以比较不同群体在结果变量上的差异，结合他们接受到的干预特征（如活动数量、活动内容、实施方式等），从而明确项目内容中哪些是最为核心的要素。保真度的测量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对项目的发展产生影响。

第四，在项目发展与推广阶段，对保真度的报告有助于对同类干预进行综合分析。在文献中报告保真度，有助于研究者对同类干预之间进行Meta分析。广义上的Meta分析是指全面收集所有相关研究并逐个进行严格评价和分析，再用定量合成的方法对资料进行统计学处理，最终得出综合结论的整个过程。Meta分析建立在全面系统地对文献研究质量进行评价的基础之上，保真度是质量评估的标准之一。如果项目开发了有效的保真度测量方法，就可以帮助其他研究者更加了解该项目的实施情况，从而开展不同干预方法有效性的交叉分析。

第五，保真度的测量与控制在项目传播中不可或缺。毋庸置疑，当以高保真度提供干预措施时，我们会看到更加积极的干预结果。但一个干预项目要走进实践领域真正开始“实施”，一定会受到各种真实条件的限制。这时需要对干预设计进行一定的调整。这种调整应该是基于证据的特征、保真度准则、阻碍和促成改变的因素开展的。这时的“保真”必然是项目的理论设计与实践情境之间的“平衡点”。一方面，干预措施要包含对文化和语言的敏感性；另一方面，干预措施要包含项目理论确定的基本组成部分，为成功的传播、采用和复制策略提供信息。总之，进入实践领域的干预措施，必然是与项目理论一致的，同时更具有文化适应性的、灵活的干预措施。在干预项目的推广中，“保真度”作为项目科学性与有效性控制的重要手段非常重要。

综上，干预实施的保真度是帮助推进社会工作干预研究有用性和完整性的重要策略。对干预实施保真度的测量与控制，在分析中加入对干预保真度的